他是瑞安一代奇男子,带头打造了真实世界的“世外桃源”
清同治十一年(1872)的一个初夏早晨,瑞安西河桥畔,几位着布衣蓝衫、书生模样的人立于一座宅院前指指点点。为首者三十岁出头,长相斯文,眉宇间却又透着股豪气。只听他对伙伴们说道:*****。翻译成普通话便是:诸君若无异议,那咱们就选这儿啦!
青砖土瓦,三两梅荷。数月后,“心兰书社”的匾额便在宅子里挂了出来。这书社可不简单,是瑞安首个民间图书馆,甚至早于强学会图书馆和同文图书馆,可谓我国近代第一家民间公共图书馆的雏形。
△心兰书社位于瑞安邮电北路和公园路交叉口附近,为中西合璧式建筑
在书籍稀贵的百余年前,这个首创“公共阅读”的读书人,究竟是个什么来头?
今年是心兰书社创办人许启畴诞辰180周年,小编今日便讲一讲这名“畸人”(出自《庄子》,意为奇特的人)的异事。
△许启畴画像
1
四代精于书画
“楼外楼”“李大同”的招牌来自许家
许启畴(1839—1886),字拙学,号雪航,家居瑞安大沙堤,生员出身。他工武术,尤好搏击。精书画,书法笔意道劲不凡,著有《意园诗钞》。从履历来看,是个能文能武的宝藏boy。
许启畴的一生才学很好地遗传给了他的后代。其子许苞,继承父业,是清末浙江的著名书法家,与孙诒泽、池志澂、项廷珍合称“浙南四支笔”。杭州“楼外楼”及瑞安著名糕点“李大同”的招牌均出自其手。
许苞之子许次玄,精通诗、书、画、印,名重浙南文坛。民国时期曾为陈立夫的私人秘书。许次玄的长子许大钓,受家风熏陶,钟爱金石篆刻,为国内外名士书画家刻印以及自制各类闲章近两千方,作品入《中国印谱》等辞书。
从许启畴到许大钓,许家四代都精于书画,是名副其实的书香世家。瑞安市政协曾编辑《瑞安许氏金石书画一百五十年》,被浙江省评为重要文史资料。
2
“畸人”行创举
让“一人书”变成“万人书”
说完了许家的优良基因,该讲讲许启畴和心兰书社的因缘了。
许启畴创办心兰时34岁,虽说文武全才,但在时人的眼中,他更是与众不同的“畸人”:思想前卫,言词犀利,经常就政局和人物发表不同凡响的评论,甚至奚落过“尧舜汤武”,被视作另类异端。嘴巴虽毒,许启畴其人品行却非常端重,“看似放荡不羁,实则正人君子”。因此,对他知根知底的人,都很乐意与之结交,甚至惟他马首是瞻。
他把自己的想法跟陈虬、金鸣昌、池志澂、池竹君等好友一说,大家一致叫好。响应并直接参与设立心兰书社者达到了20人(也有26人之说)。
据学者考究,“心”“兰”二字,很可能取自《易经》中的“二人同心,其利断金;同心之言,其臭如兰”。两字恰巧体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有识之土砥砺共进的团队氛围。而心兰的创立,以阅读开启国人的心智为目标,称它为瑞安文化的一座丰碑也不为过。
3
变输血为造血
科学运营成就“才子孵化器”
不得不说,许启畴和他的朋友们都很有想象力。为了书社运营,他们提出了“众筹”股份制模式:二十家各出钱十五千,集资共三百千,用于购置书籍。不久,他们利用剩余的资金,在飞云江南岸购置涂园40亩,交由农户耕种,每年数千钱的田租收入,作为添置新书的费用。
有了这笔常年购书基金后,新书来源算是有了保障。几年下来,心兰规模不断扩大,藏书也日益丰富,寻常文史类的书籍,可基本满足读者需求了。
书社还推出了“信用借阅”等新理念,免费向瑞安以及周边人士开放,每人每次限借一本,如果所借书刊在借阅时间丢失或逾期不还,即登记在册,今后取消借书资格。
△铜雕作品描绘了当时书社创办者的人物形象与乡邻借阅图书的场景
陈虬曾在1893年《拟广心兰书院藏书引》中说:“吾友许拙学先生,于同治壬申尝首创心兰书社,同人以为便。”陈虬说的“便”,是方便他们自己吗?是的,仅1885至1893年的8年时间里,书社同人中就有七人蝉联五科举人,创办者本身就是受益者。当然,还有瑞安的普通百姓。
心兰书社设立后,瑞安人买书、读报渐成时尚。当时著名的维新报纸《时务报》的统计资料说,在县级行政区中,瑞安阅读报纸的人最多,一大批瑞安人外出求学,乃至飘洋过海出国留学。有数据称,心兰书社创办30年间,瑞安全县中举20人,中进士10人,在温州首屈一指,“瑞安出才子”或许也与此有关。
书社的知名度和影响力日隆,据说还出现了“云江以南渐有仿效者”的情况。这种民间筹资、集体经营、个人借阅、资源共享的模式,是我国近代公共图书馆的雏形,在当时不失为一项创举。
4
追仿陶渊明之桃花源
“求志社”盛名之下逼迫解散
光绪七年(1881),许启畴联络陈虬、金鸣昌、林香史、宋恕等友人,组织了求志社,他被推选为社长。
池志澂的《陈蛰庐先生五十寿序》生动再现求志社的活动场景:“聚集城北槐吟馆,夜庐风雨,道古谈今,每漏下三鼓始归,半生友朋之乐无逾斯时”。陈虬则写道:“当是时,友朋文物极一时盛。”可见不管是明月当空的夜晚,还是风雨交加的黑夜,都阻挡不了这些有志之士来往的脚步。求志社,就是这些布衣文人们富足的精神家园。
文人们频繁聚会,交流观点,求志社俨然成了当时瑞安的文化活动中心。宋恕说,“其后瑞安人才所出,苟非诒善祠塾,则必出求志社,求志社闻天下”。求志社的大名,传到了京城的官员、绅士的耳朵里。后来,求志社被地方保守势力以“结党”罪名向官府控告。迫于形势,许启畴与陈虬等发起人,最终不得不宣布自动解散求志社。
5
心兰书社“重获新生”
许启畴找到桃花源了吗?
斗转星移,往事如烟。经历了一个多世纪的风雨,在瑞安市政府的高度重视下,心兰书社作为浙江省文保单位,于2011年起在原址复原重建,后又进行系列修缮布置。
如今的心兰书社,开辟有开放图书阅览和借阅的公共区域,另外还布置有古籍展示室,陈列了100多册清乾隆年间至民国时期的古籍陈列,免费供广大市民参观。
2017年,心兰书社被列入瑞安市首批开放的城市书房,点亮了都市人的“精神家园”。它还作为瑞安的文化驿站,举办了许多独具一格的文化活动,以讲座、演出等多种形式,带给人们更多文化碰撞。2018年被评为“浙江省不可移动文物保护利用优秀案例”。
想当年,求志社解散后,许启畴带着对清廷的不满,愤而出走、游历江淮,终因无所际遇,于光绪十二年(1886)郁郁离世。如果他知道,自己一手开创的心兰书社在百年后的今天,依旧温暖着新一代的学人,他的满腔的忧愤,也许会得以宽慰;而他寻觅一生的桃花源,或许已经“找到了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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